本土少年为什么要讲粤语？

本土少年为什么要讲粤语？

最近，马英九回乡祭祖，听他那一口地道的湘潭话，令人感慨。

而稍早之前，新加坡总理李显龙访问广州，网上传闻，相关部门组织12位小学生接机，李显龙试图与小朋友用粤语交流，却发现只有一名小学生听得懂粤语。

传闻是否真实，不得而知。但我们可以确认的是，人们的焦虑与担忧是真实存在的。孩子为什么要说方言，本土少年为什么要讲粤语？这些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会成为问题，本身就是问题。家中有两位小女孩，姐姐今年即将小学毕业，妹妹将在夏天踏入小学。两姐妹性格各异，也有不同的兴趣。但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屡屡获得身边的老师长辈、叔叔阿姨们赞叹“啊，小朋友的白话（粤语）说得很不错啊，你是怎么教的？”当中甚至不少是“新广州人”。

每当收到这些赞赏，我既表示感谢，也表示疑惑。一个本土长大、母语是粤语的小朋友，会说粤语不是很自然的事么？为什么大家都会那么惊讶呢？然而不断的交流才发现，无论是身处广州土生土长的一些父母，还是来了广州落地生根的“新广州人”，抑或远离故土的“老羊城”，都有不同程度上对广州新一代的粤语普及情况表示了担忧。对此我往往开解他们说，没关系的，其实只要成长在这个氛围，习惯能听懂，其实能不能讲愿不愿意讲，到了十几二十岁都还是能转换过来的。事实上，语言的学习最根本，就是上述提及的“氛围”。很多表示惊讶的本地朋友，家中小朋友上幼儿园、小学后，因为氛围的影响，习惯了普通话，很多时候就以自己学习到的词汇和发音来表达自己的意思，这是顺理成章的事。但往往家中的老人、父母由此就转过来跟小朋友以普通话沟通，似乎担心不说普通话小朋友就听不懂，这才造就了粤语在家庭环境中的缺失。尤其是，经常听到一些老人，以蹩脚的普通话，去跟孙辈沟通，感觉双方都很累。反观我们家里，本身并没有太刻意或者讲究。大女儿学前阶段，爷爷奶奶陪伴多一些；小女儿学前阶段，妈妈陪伴多一些。两位小朋友回幼儿园说普通话，回到家就说粤语。如果刚开始她们遇到粤语不懂表达的词汇，大人们就重新复述一两次。如果她一开始习惯开口就是说普通话，大人们就用粤语回应，久而久之，她们自己就会转回粤语对话。

所以，在我们这里，“粤语”从来不是“教”出来的，因为学习语言的最根本模式，就是“可用性”和“必要性”。最常见的“英语角”就根据这个模式创立的。要注意的是，大人们从来不用“纠正”的方式来对待这个说粤语的问题。对于小朋友，过多强调“正字”之类，只会让她遭受挫败感，从而产生厌恶。我们只是让小朋友明白，在家里说粤语既是一种氛围，也是一种规矩，她们能遵从这种规矩就已经可以了。从教育意义上来说，让本土小朋友说粤语，其内涵是代表了对“规矩”的认知，让小朋友从小明白对待“规矩”所应有的三种态度。首先，是“了解规矩”。无规矩不成方圆，社会到处都是规矩。就算时下强调突破创新，但在这之前还是要了解规矩和掌握规矩，要明白到规矩是什么，也不要误解了规矩，只有掌握了才能“守正创新”。例如在家说粤语，与过马路不闯红灯、排队不能插队、地铁里不进食、图书馆不得喧哗一样，都是规矩。

其次，是“善用规矩”。规矩是一种多方约束，它是形成一个稳定性环境的条件之一。母语沟通对于家庭来说是最直接最自然的，尤其对于老幼来说更是感受亲切——总比说得结结巴巴，坑坑洼洼的对话要亲切得多。最后，是“尊重规矩”。当个家庭中约定了粤语为母语这个规矩后，任何人自然得尊重这个规矩。尊重规矩是融入社交关系中很重要的一环，例如你要尊重吃饭不能敲碗的规矩，要尊重安坐不要抖腿的规矩。虽然这些不影响别人，但选择尊重这些规矩，则能提升一个人的修养和品行。淮南子说，“矩不正，不可为方；规不正，不可为圆。”尊重规矩，不仅是尊重他人，还是尊重自己。对于本土少年来说，粤语的教育并非什么“技能”或者“学科”，它更应该是一个家庭中的规矩。自少尊重规矩，便是自少去学会尊重长辈、尊重文化、尊重社会上每一个圈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