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巧奴:梁山好汉与青楼女子之间的相爱相杀
没有阴谋论,干净聊水浒之六十六
“你若还不依我,去了,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儿飞!”——《水浒传》第六十五回
(1)
百回本《水浒传》比百二十回本进步的地方之一,是更加传神的描绘出了梁山好汉“钢铁直男“的属性。比如在百二十回本里,石秀第一次见潘巧云的时候,有一段词,直勾勾的让石秀从头看到脚:
摇摇摆摆走出一个妇人,但看长相,黑鬒鬒鬓儿,细弯弯眉儿,光溜溜眼儿,香喷喷口儿。直隆隆鼻儿,红乳乳腮儿,粉莹莹脸儿,轻袅袅身儿。玉纤纤手儿,一捻捻腰儿,软脓脓肚儿,翘尖尖脚儿。花簇簇鞋儿,肉奶奶胸儿,白生生腿儿。更有一件窄湫湫、紧红鲜鲜、黑稠稠,正不知是甚么东西。
顺着石秀的目光一路看下去,你要说石秀是个不近女色的好汉,我是不相信的。
百回本就好了很多,不单石秀,所有梁山好汉眼里,女人都变得一样起来。这才符合好汉们由于常年无法接触到女性,所以丧失了对女性基本审美的特点。
而在好汉眼里,女性要么是顾大嫂型的,自己家兄弟被诬陷入狱,顾大嫂直接带人劫狱,顺便把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拉下马,可谓义无反顾;要么是林娘子这种,温婉贤淑,踏踏实实的良家妇女。当然,这一定是建立在嫂夫人私生活不混乱的基础上。
那么,梁山好汉对青楼女子的看法究竟如何呢?
(2)
小说里有一个娼妓叫李巧奴。一般来说,水浒传里的娼妓,地位都是不高的。比如孙二娘的十字坡店里,不剁成人肉包子的客人,就有娼妓,张青的理由居然是:
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,他们是冲州撞府,逢场作戏,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,若还结果了他,那厮们你我相传,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上好汉不英雄。
在张青眼里,妓女都是靠逢场作戏赚的辛苦钱,所以下苦人体谅下苦人。但在书中作者眼里,娼妓几乎没一个好东西,即便是为梁山招安立下汗马功劳的李师师,在作者眼里,也是“宋徽宗的表子”。
可这个李巧奴,虽然出场还没有200字就被张顺杀了,但作者却有意将她刻画的十分有趣:
(3)
比如写李巧奴的诗文,就和其他人不一样。
蕙质温柔更老成,玉壶明月逼人清。
步摇宝髻寻春去,露湿凌波带月行。
丹脸笑回花萼丽,朱弦歌罢彩云停。
愿教心地常相忆,莫学章台赠柳情。
比如前面说潘巧云的容貌,从头写到脚,恨不得把衣服脱光仔细跳一段艳舞才罢休,但写到李巧奴,居然主要是对她的性格描写:性格老成啊,看起来冰清玉洁、人们都爱她之类。
而李巧奴还真是这样:
李巧奴出场的时候,浪里白条张顺来到安道全的家中,打算让安道全为宋江治病,安道全一听宋江,也甭管是不是真的敬重宋江是一条好汉,收拾行李准备离开,走之前,自然要和李巧奴腻歪一番。于是就把张顺也带到了李巧奴家里。
实际上,李巧奴擅长逢场作戏的风格,在这场戏里表现的淋漓尽致:
席间几句话聊完,李巧奴顺手拜张顺为叔叔,言下之意极为简单:
安道全才是真正的金主,所以李巧奴给足了安道全的面子即可,对张顺礼数尽到了就行。
随后安道全打算出门给宋江治病,李巧奴又开始百般花言巧语,各种撒娇:
“我却不要你去。你若不依我口,再也休上我门!”
“你若还不依我,去了,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儿飞!”
等到一切已成定局,李巧奴无奈之下,只好安排安道全休息,至于张顺?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。
(3)
可惜的是,懂礼数的李巧奴并不能被张顺所理解。
比如李巧奴和安道全撒娇时,张顺“恨不得一口水吞吃了这婆娘”。而不久后,李巧奴继续接客,对象是不久前差点张顺的“截江鬼张旺”,那么张顺还有得好吗?于是半夜趁大家都睡觉之际,将李巧奴、虔婆、张旺等人全部杀死。随后张顺写下“杀人者安道全是也”,带着安道全回梁山了。
如果我们说,潘巧云、潘金莲这样的女性背着老公偷汉子是存在非常严重的道德瑕疵的话,那么对李巧奴来说,她原本做的就是皮肉生意,给钱就给客户服务,不给钱的给足面子即可,这就已经是和睦相处了。
毕竟后来在东平府,史进找到了娼妓李瑞兰打算偷开城门,李瑞兰转手就出卖了史进。这种情况下,东平府城破,李瑞兰全家被杀,也是比较符合“道义“的。
但对好汉来说,李巧奴越是“解风情”,张顺对她就越是讨厌。毕竟在张顺这样的人眼里,人只有所谓的“工具价值”,他根本不在乎李巧奴是干什么的,而在于:
这个人做的事,究竟是不是对好汉有利?
显然,出于李巧奴自己的利益,是不可能放弃安道全的,最终为李巧奴带来了杀身之祸。可李巧奴究竟错哪了?她有办法保证自己在面对好汉时有一条稳定的活路吗?
没办法。
看张顺心情。可问题在于,大家都是苦力人,谁给谁甩脸色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