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洲高考工厂毛坦厂万象：有人开保时捷来租房陪读，神树祭拜被禁

毛坦厂中学，一所建在安徽六安小乡镇上中学。

其创办历史可追溯至1939年，称得上“历史底蕴深厚”，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因所处位置名声不显。

2013年高考，毛坦厂凭借“万人送考”备受社会关注。但真正让毛坦厂名声大噪，还是多部涉及毛坦厂的综艺节目播出，之后才真正为全国人民熟知，之后毛坦厂被冠上“亚洲高考工厂”、“超级中学”等称号。

单论毛坦厂连续4年80%的本科上线率，确实创造了一个神话。不过让人侧目的是，依旧有人将毛坦厂称为“地狱”、“集中营”。

两极化的评价，将毛坦厂置于风口浪尖。

一、 让人心惊的复读人数

每年高考，几乎所有中学的风头都被毛坦厂盖过。高考前几天，几十辆大巴将毛坦厂考生送往各个考点，数万家长十里相送，场面蔚为壮观。

这所位于大别山深处的中学，每年几乎都有上万考生。其中应届生只有上千人，复读生则有上万人。

复读生，不仅成了毛坦厂的重要构成部分，也是这座小镇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与一般中学不同，毛坦厂中学招收的复读生来自全国各地，当上万人涌入这所“高考工厂”，真称得上包罗万象。

有学生独自一人来求学，亦有家长陪同学生来。尤其是高考成绩出来前后，毛坦厂人山人海，进进出出都是咨询的、报名的。

不管是被出租车载来的，亦或开保时捷的有钱人，当走进毛坦厂，总会不自觉心颤，有人满怀期待、有人一脸茫然，更多人是带着“最后一搏”的决心，到这里的所有人都相信能“功成名就”，考好成绩几乎是所有到毛坦厂复读的学生唯一的想法。

咨询、报名之后，一个重要问题横亘在眼前——住宿。

庞大的复读生源造成住宿困难，毛坦厂中学原则上只给外省女生提供宿舍，其余学生、家长就只能在外租房。

租房，便成了小镇庞大的产业链。

租房的人不尽相同，有学生单独租、有家长和学生合租，也有家长学生各租一间，不论租房形式、价格，他们的身份只有两个：学生、家长。不管是开保时捷、路虎的有钱人，还是辞工专心陪孩子复读，“家长”的身份让他们“站在了同一起跑线”。

所谓“同一起跑线”，指的是类似的生活、相近的住宿条件。毛坦厂中学出名后，小镇将仪式感做到了极致。

小镇没有网吧、台球厅、电影院等系列娱乐行业，发展中心集中于“教育经济”，其中主要模块就是租房。

上万名复读生中，除少数自主来复读之外，其余都有家长陪读，这意味着小镇不仅要容纳上万名复读生，还要容纳上万名家长，由此可想房屋租赁的火爆程度。在毛坦厂周围，有各类出租屋。

全托、半托、单间、标间、学生公寓，种类繁多。条件好的家庭，往往会租离学校近的标间；条件不好的家庭，学生家长就租一个单间，单间很小，就十平方左右，往往只能放一张床、一个书桌，厨房、卫生间都是公用。

可不管标间、单间、学生公寓，条件都很艰苦。这种艰苦不仅体现在居住环境方面，还包括生活方式。

二、如出一辙的陪读生活

关于学生在毛坦厂的复读生活，可以用“恐怖”二字形容。

前面提到毛坦厂素有“亚洲高考工厂”之称，“工厂”二字足以体现毛坦厂学生的学习模式。在这里几乎见不到因材施教，学生就好似“高考流水线”上的工人，有固定的作息表、单一的工作模式（做卷子）。

许多没来毛坦厂的学生、家长都听过毛坦厂的大名，可只有真正来这里学过、待过，才知道毛坦厂真正“恐怖”的地方。

“得学生自己想来，不然根本熬不下去。”

援引一位陪读家长的话，将复读这一年称为“熬”。学生在熬，陪读家长何尝不是在熬？学生每天六点半早读，一天十节课，直到晚上十一点半才下课，足足17个小时的学习时间，便让许多人望而却步。

别说毛坦厂，一般中学的学生后来回忆起高中那段时光，总会百分百肯定那是一辈子中最努力的时候。自从高考之后，就再难会像高中一样，有持续长达三年、乃至四年的晚睡早起，不分昼夜的为一件事奋斗不止。

试想一下，一天做十几张卷子，两个月做的卷子就有半米高，用掉几十支笔芯，该是多么“虔诚”的一段岁月。

相较其他中学，毛坦厂出色的一点也表现在这里——这所学校对高考足够“虔诚”，不仅对学生管得很严，就连老师也实行“末位淘汰制”。学生高强度学习，老师竞争也很大，才造就了毛坦厂的高考神话。

在高考神话中，陪读家长也占着不可或缺的作用。

为让学生学的顺利、没有后顾之忧，陪读家长就必须守好“后方”，为学生提供充足保障。

学生六点半早读、晚上十一点半下课，家长往往五点半就得起来做好早饭，十一点开始做中午饭、下午五点做好晚饭，学生在家里吃了早饭，中午饭、晚饭一般由家长送到学校，离得近的，学生也会回家吃。

许多家长刚开始还能适应，时间一长就有些受不了，尤其是陪读的老人身体完全吃不消，以至于来陪读的多是父母，这也就产生了一个新问题——家庭收入。

虽说来复读的不乏殷实家庭，其实多数都是普通家庭。当父母一方来陪读，意味着家庭收入减少。

一个普通家庭年收入在5-8万，当父母一方陪读，收入对应减少部分，况且在毛坦厂附近租房、学费、生活费也是一大笔支出，让许多家长更无奈的是，以“教育经济”为主的小镇的物价还很高。

一年到头，几乎存不到钱。看似复读让开保时捷、坐出租车的家庭“处在同一起跑线”，往往普通家庭压力更大。

经济压力大，精神压力也不小。

来毛坦厂的学生365天都过着“学校-家里”的两点一线生活，家长则过着“出租屋-菜市场-学校”的三点一线生活。

毕竟是复读，陪读家长抱有更大希望，同时又更加小心翼翼，尤其是家长，不仅要照顾孩子饮食起居，还要尽量不说教孩子。“高考”好像压在伤口的一个创口贴，将一切不好尽皆压了下去，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努力。

不难看出，家长有时候比孩子的压力还大。经济压力、精神压力，一点点压着家长几近喘不过来气。

别说普通家庭的家长，开保时捷的家长也是如此。

对于多数人而言，“高考”就是鲤跃龙门的最好机会。普通孩子想要到大城市，有钱人家的孩子想要接触更广阔的天地。

凭着一张成绩单，一切都成为了可能。

在获得这张成绩单之前，需要付出时间、精力、耐心。学生过着两点一线的乏味生活，家长则担着压力负重前行。

可没办法，这就是现实！在这个小镇，无论有钱人、普通家庭，或许他们选择了各种各样的道路，有人悠闲、有人头发大把大把的掉，目的却出奇一致——高考！只要能考好，一切都值得。

家长如是想，学生也作此想。

毛坦厂“威名在外”，都知道这里实行“军事化”管理，没有自由，有的是写不完的作业、做不完的试卷。

休息？几乎不存在。越是这样，来复读的学生越多。因为所有学生都知道一件事：只要踏进毛坦厂，就意味着一只脚踏进了大学。

至于踏进什么大学，就看个人努力程度。或许许多人觉得考大学必须很聪明，其实只要不是顶级大学，足够努力就一定能考进。

而这，也是毛坦厂奉行的标准之一。

正如前面所说，这里几乎没有“因材施教”，只有无休止的做卷子，一直做到高考前。那时面对高考，每个考生都成了身经百战的战士，无所畏惧、心怀坦荡。

三、故事正在一次次重复

学生、家长、学校，全方位一体，造就了毛坦厂的高考神话。当毛坦厂创下一个个记录，引来了更多人顶礼膜拜。

膜拜学校、膜拜老师，乃至膜拜学校的“神树”。

正如大学生膜拜考神，家长、学生对这颗长在学校边缘的苍天大树寄托了美好愿景。每逢高考前夕，无数家长、学生纷纷到神树前烧香祭拜，博个好彩头。

祭拜的人多了，加上疏于管理，也就发生了火灾，好在没有什么伤亡。从那之后，镇上便不提倡祭拜了，并安排了专人巡逻。

虽说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者，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，可涉及到美好愿景、功名利禄，便拦不住拜财神、拜月老。高考早已成为家长、学生的一致目标，区区巡逻又怎么拦得住祭拜神树的心？

拜神树、放孔明灯，成了家长们的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。似乎在拜了神树、放了孔明灯后，自家孩子便能金榜题名。故而当拜神树、放孔明灯被禁止，不少家长还是有些“怨言”，只能换另外的方式来述说心中美好愿景。

穿旗袍、穿红衣，就连学校也会迎合这种美好愿景。前面提到，小镇将高考的仪式感做到了极致，这种仪式包括“送考”。

毛坦厂送考，堪称壮观。

高考前几天，陆陆续续就有考生被送走。几十辆大巴车一一送出，送走了学生、家长，直到学校六月五号送最后一批考生。

这一天，是约定俗成的“送考日”。

敲锣打鼓、人山人海，家长们穿着旗袍、大红衣，为考生们送去最美好的愿景。不得不说，毛坦厂在仪式感这方面做的真不赖。这一天第一辆大巴车8点8分从学校离开，开车司机的名字都有讲究。

过去几年，“送考”是继报名最热闹的一天。送考之后，镇上便慢慢归于平静。长达一年的“攻坚战”，让家长、学生紧绷的神经有些许松弛。

学生走了，陪读家长也该走了。

来的时候满怀期望，走的时候带着一个行李箱、一个行李袋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，也带着希望。

这时候成绩还没出来，可长达一年的陪读生活，让家长们对子女充满信心，认定孩子一定能取的好成绩。

也是从这一天开始，迎来了人生分水岭。

于普通家庭来说，一年的复读生活往往需要付出更多成本。包括精神、经济，甚至透支了家长们的健康，家长们认为是值得的，不过多数也表示不愿意、也不会再来一次。

为了孩子，他们甘愿苦一点、累一点，也可以早起晚睡，可他们禁不住一次次失望，尤其是满怀希望之后。

“人生除了高考也还有别的选择。”

如果孩子还是考得不好，部分家庭是不会选择继续复读的。他们禁不起太大的折腾，起码经济上是不允许的。

一旦考差不复读，就意味着要去打工。

一场高考将每个人的差距缩小，同时也因为高考，将彼此的差距拉大。有的人鲤鱼跃龙门，入名校、找好工作；有人名落孙山，在社会摸爬滚打。

再回头看，看似开保时捷的家长也要来陪读，不过是别人生活的一种方式而已。可对于多数人来说，陪读是唯一选择。

至于毛坦厂，始终在那里。

周而复始，随着大巴车将考生送走陷入短暂的宁静。不过这也只是片刻喘息而已，第二年仍旧有同样的学生做同样的事。

故事一次次上演，周而复始，一年又一年。